林耀文

审判1

You killed a boy.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审判
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,按理说我现在应该是躺在我那张舒服的大床上。但我还是改不了我早起的习惯。抬起头向上看,却发现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。深色的灰尘顺着风从地上卷起来刮上了天。路灯忽明忽暗的闪烁了几下,我的眼睛突然模糊起来。过了一分钟,我就清晰的看到:一个由血块堆积成的怪物趴在地上,蠕动着自己肥硕的身躯,朝我爬了过来。
我分不清它的身上拥有哪些人类的器官,因为在我眼里,只有一层又一层的深红色翻滚,上面附着的薄膜,正随着它的呼吸鼓动。它没有脚没有手,但仔细看去会发现它那不规则的底盘上拥有无数根的小触须,看似软绵绵却在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将它推进了几步。
我掉头就跑。可它真的是太快的。它从我的身后,伸展开触手,牢牢的把我拘束了起来。捏住了我的咽喉。稀薄的空气加上残存的意识告诉我,我快要死了。
这时候,我想起来了我的老婆。
她被人杀死在了家里,身体被扭转了180度,面带微笑的被钉在了天花板上,左眼和右眼同时被整齐的挖下,只留下了空荡荡的眼眶。起先我还不知道她死了,我以为她只是去了哪里,直到第三天,等我睡觉的时候听到,有水滴在我天花板上的声音时,我才上楼检查,然后发现她死去多时了。
这让我想起了她的遭遇,我觉得有可能正是这个可怕的怪物杀死了她。而它现在却想着要杀我了。
我顿时有了力气,一脚朝它踢去。
疼的我叫了出来。

“先生?”我听到有人叫我,瞬间便清醒了。昏暗的灯光和肉块样的怪物离我远去,只剩下苍白的病房和一个女护士。她看着我,仿佛看待濒临死亡的动物一样,充满了我所不知的怜悯。
我在哪里?
恐惧的情绪已经离我远去了,但我仍感到不安。这里的一切我都很熟悉,我的床边放着一本书,书的名字是《新教典》,书签插在正中间。前面是我整整齐齐的批注,书签往后确实空白的。
我把书拿到手里,随便翻了几页,但我没有兴趣阅读它。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,我得弄清楚,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
“他杀了一个男孩子,然后自己在度假的时候被抓住,结果等审讯的时候,才发现他已经疯了。”我听到走廊上传来那个女护士的声音,我敢肯定她就是刚刚那个出现在我病房里的人。
所以说,我是疯了?
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,因为她所说的我一点也不知道。她告诉同伴“我”是如何杀害那个男孩子的情节恐怖却细致。比“我”这个杀人凶手还要清楚。
她说,“我”把男孩子的头给割下来,放在一个木盆里。盆子里装满了动物的肠子,它们被扭成一团,塞到了那极小的空间内。而那个男孩的头就放置在上面,面目狰狞。
当她看见我正在向她走去便立刻停止了关于我的讨论,只不过还是那副样子,没有任何变化。我意识到她根本不想和我说话之后就离开了,转身回到了我的房间内。

我的房间和之前一样,整洁干净,但缺少了一些人的气息。就像是在外的旅馆一样,不,更像是布置出来让我表演的舞台。
我注意到离床不远的地方放着一封信,信的封面是崭新的,上面用火漆章烫了个玫瑰,摸起来还有温度,看起来庄重又严肃。上面还有一行花体字:给亲爱的Gilbert先生。
“您要小心些,之后请您按我说的来做,相信我。我是这里唯一值得您信任的人了。”

你是谁?
对于我来说,现在就信任一个陌生人,未免太大胆了些。我尝试把这个信息从我的脑内去掉,却发现它就像在我的脑子里扎根了,怎么都消除不掉。无论是火红色的玫瑰还是那行漂亮的花体字,都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我坐起身,看向窗外,然后发现外面空旷的土地上,有群高大的橡树。它们混合着黑夜里难以言说的恐惧,慢慢转变成了一片血肉。在我的眼睛里猛的刺进来。
我这才发现,我身边的场景已经完全的消失了。他们在月光的引领下彻底变成了原本的样子。干净整洁的房间现在看去却挂满了腐烂的肉块,它们紧紧贴在一起,蠕动着。就像之前女护士描述的盆子,拥挤着动物的脏器。而我是那颗头颅。
我想起了我的老婆,在警察发现她的时候,她的样子也差不多是我现在看到的墙壁的样子。身体已经完全腐烂了,有一些白色的蛆在她空洞的眼眶中移动着,一些我叫不出来的动物在她身边盘旋。
我越发的痛恨起这些丑陋的怪物来。是它们毁了我家,夺走了一切。

不过这对我来说,对神经病患者来说,所见到的世界很正常。如果按照某本权威医疗杂志的话讲,眼睛里看见的,都是大脑反射的影子。而正巧我的大脑由于某种缘故,其中的零件坏掉了,不能正常工作。这正好解释的通,我为什么能看到诸如此类的景象。所以根本上,我的世界没有发生变化,而是我本身出现了问题。
不必要担心什么,我对我自己说道。你的世界还是你所熟知的。
我决定离开房间,无论什么地方都好,只要没有那鲜红色的肉块。既然已经起了这样的念头,我也就遵从我的内心,走了出去。
推开房门,世界又变成了原样,冰冷的不近人情。医院里的灯光灰暗极了,有点像恐怖片里的场景。这让我想了一部老片子,《咒怨》,里面的伽椰子就会在这种情形下悬在天花板上,将自己的头发湿淋淋的垂到地板上,然后等主角不注意,将他杀死。
现在正处于晚上,夜深人静的时候,没有任何病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去。他们大多都在自己的被子里,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。而我不是,首先我不是病人,其次我的习惯依旧存在,根本没有因为改变地点而做出更改。
我走出去的缘由也由害怕而变成了自我良好的习惯。

我来到了医院的门诊部,那里是相对于医院来说,热闹的存在。但不知道什么缘故,除了几个护士之外,我还没有看到任何病人。
而这,很不正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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